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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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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八月。

王琦靈及笄禮。

正值戰亂, 但京都尚且安寧,王氏嫡女的及笄禮照樣是奪去了大半人的註意力。

及笄禮舉行得盛大,受邀前來的有士族權貴, 也有王氏交好的清貴門第。王皇後不方便出宮,卻早早送上了一份大禮。

一支鳳簪。

不含任何算計暗示, 只是寄寓了長者的疼愛與期待。

自那場及笄禮後, 京都那些世家女子,尚未舉行及笄禮的, 抑或是已經成年了的,都忍不住私底下羨慕出聲。

畢竟可不是誰都能在及笄禮的時候用上鳳簪的。而且王琦靈這回及笄禮,正賓請的是承恩侯夫人, 兒女雙全, 夫妻和睦, 子女出息。不僅夫家靠得住, 娘家也是京都一座大山。讚者則是承恩侯夫人的手帕交,同樣是如今京都世家圈子裏不能惹的一位夫人,素有才名,出身高貴。就連讚禮、擯者和執事, 都是尋常士族想都不敢想的人物。

女子十五及笄之禮是人生大事,誰都想那一日能得到最多的祝福。於是王琦靈這場及笄禮,在京都被眾人津津樂道了半月有餘。

通常來說, 女子一直未婚配, 是可以等到二十歲時再行笄禮的。王琦靈則是家裏早早地給她安排好了婚配的對象, 同樣是一個傳承悠久的士族嫡子。聽聞樣貌出眾,文武雙全,比王琦靈大上三歲。

此次西嶺之戰,王琦靈那位未婚夫也跟著大隊伍去了。雖說因著如今情勢不穩, 王氏不會讓兩人立即成婚,要再觀察一段時間,但這兩人的關系也就差不多定下來了。

只要等著那位未婚夫從西嶺回來,兩人的婚事估計又能往前提一段。

王琦靈的笄禮已過去半月,距著沈清然等人離開京都也足足有一月了。

西邊戰事頻起,江則璋即使是少年良將,之前卻一直是在江氏大將軍的指揮下作戰。像如今這般親自率軍,也是頭一回。昌平帝任用新人,不拘一格,雖說是想為大雍培養良將,卻也讓不少保守派頗有微詞。

西嶺之戰打了一個月,僵持不下。

期間王琦靈又入宮一趟。她沒有帶往日那些小姐妹,只一個人苦著張臉,唉聲嘆氣。

段嫣拎住段嘉瑾的衣領,抽出空來問王琦靈。

“這是怎麽了?前幾日不還是歡天喜地的麽?”

因著笄禮長臉,那幾日王琦靈每天都樂呵呵的。一出門就像只孔雀,恨不得讓誰都知道她那場難得一見的笄禮規模。

說來也怪,王氏歷來內斂。王琦靈卻愛顯擺,甚至閑話不離口,極愛八卦,也算是王氏裏出了名的異類。不過她說話好聽,長相可人,倒也沒人指責她。

也不知道如今是誰給了她氣受,連笄禮也不愛顯擺了。

聽到段嫣的問話,王琦靈重重嘆了口氣。她頹廢地癱在石桌上,側頭靠著手肘,打了個哈欠看段嫣怎麽強行制住這宮中唯一的嫡子。

“及笄禮我倒是挺喜歡,就是怎麽一過笄禮,就得成婚呢?想不通啊想不通。”

段嘉瑾沒能從段嫣手底下逃開,停止掙紮,沒甚感情地撩起眼皮道:“不要為難自己。”

對著王琦靈那句想不通,段嘉瑾予以□□裸的嘲諷。

突遭橫禍,王琦靈茫然地眨了眨眼,立馬就轉頭去看段嫣,神情可憐。

“還想找人給你撐腰,害不害臊?”段嘉瑾涼涼補了一句。

在禮儀上,段嘉瑾被教導得很好,小小一人,便舉止有度,自持不驕,頗有架勢。但在損起人來的時候,也是格外尖銳。段嘉瑾情緒敏感,時不時便因為一些小事心情惡劣。每當這個時候,坤寧宮的宮人都會自覺的離遠,將場面交給段嫣。

今日也是王琦靈來得不巧,正好撞見了段嘉瑾被段嫣單手拎著衣領制住,成為他失去尊嚴那一刻的旁觀者。於是這個易爆點多如牛毛的人一下子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。

“今日加寫兩頁大字。”段嫣淡淡看著段嘉瑾。

她不會循循善誘,耗費耐心地去讓段嘉瑾承認自己的錯誤。畢竟一個裝睡的人叫不醒,一個不願意承認的人也勸服不了。依著段嘉瑾的心智,他定然知道自己言辭不當,但很多時候他控制不住自己。自小喝藥,身體孱弱,他長到今日,不同普通孩童那樣哭鬧,卻也在其餘地方偏了路。

弱者服從強者,委婉勸服的事情做不了,便只能用強硬的手段。

段嘉瑾咳了兩聲,抿著嘴看向段嫣,眼神倔強,不肯服輸。

王琦靈見這姐弟兩好像要因為自己吵起來了,撓了撓臉,心裏覺得怪不好意思的。

她笑瞇瞇地擺手:“我沒事,我都習慣了,再說……”

四殿下……

只是……

刀子嘴豆腐心……

說到一半,段嘉瑾輕飄飄瞥了一眼過來,讓王琦靈接下來的好話卡在嗓子裏。

她抖著臉,難以置信,覺得自己是被鬼附身了,方才竟然一瞬間從段嘉瑾那小子臉上解讀出了“幹你何事多管閑事”的意思。

這、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吧!

王琦靈捂住臉,徹底絕了說話的想法。

段嫣也註意到了段嘉瑾的表情,眼睛瞇了瞇,再次說道:“今明兩日,禁止同人玩紙牌。”

段嘉瑾身體一僵,嘴角抿了又抿,聲音比之方才低了一個度:“倒也不必……”

紙牌游戲,是段嫣少數用了前世的記憶制造出來的東西,是類似於前世的鬥地主游戲。有限的牌數,分發到幾個人手中,在玩牌的過程中利用自身的記憶力猜出對手的牌,這是段嘉瑾最喜歡的環節。看著他們糾結猶豫,不知不覺走進陷阱。

但現在段嫣卻要讓他禁止兩日。

段嘉瑾覺得此事不可。

“你若再如今日一般,不懂得收斂自己的脾氣,就得面對懲罰。決定你能不能玩紙牌的人不是我,是你自己。”段嫣對段嘉瑾的示弱無動於衷。

段嘉瑾:“……”

好不容易這兩人之間吵完了,王琦靈終於從沮喪中走出來,再一次凸顯自己的存在感。

“我說,你們也理理我啊——”她拖長了聲音,百無聊賴支著頭。

段嘉瑾看她一眼,王琦靈瞬間想起被支配的恐懼,僵硬地轉過頭。不過段嘉瑾總算學乖了,雖說不能笑臉相對,但至少沒有冷語了。

“你對蔣如戌不滿?”段嫣揮開衣袖,坐了下來。

王琦靈經她這麽一提,總算想起來自己今日是過來幹什麽的了。想到蔣如戌,她又長長嘆氣。

“不滿意,也不是。但要說滿意,也算不上。之前只是知曉有這麽個人,說過幾句話,我一想到以後要和這個人過一輩子,就渾身難受。”

“外祖的意思是,等他從西嶺回來,再商議婚事?”

“是啊。”

說到這裏,段嫣也不知道給她出什麽法子好了。若說王琦靈為婚事困惑,她便勸人攪渾這親事,退親恢覆自由,實在不是明智之舉。她也不想勸王琦靈去做什麽追求真愛,為愛私奔的蠢事。畢竟世上不是總能遇上從一而終的人,私奔,背井離鄉要做好失敗的準備。

這不是什麽自由的時代,做異於常人的事情都要承擔數倍的壓力。王琦靈是生長於富貴鄉的女子,她性格熱烈,卻也纖細敏感,並不適合做這樣的事。

而且段嫣的身份,也並不適合管這件事。稍微沒有處理好,便會讓王氏那邊產生隔閡。

雖說是這麽想,但段嫣還是認真給了意見。

“時間還長著,急什麽。西嶺戰如今還在僵持,蔣如戌回京也不知哪時。你是你母親唯一的女兒,你的婚事定然不會草率。不說等個十年八年的,半載的觀察定然是要有的。要是真的不合適,沒人能委屈你入蔣家。”

段嫣沒有說得很樂觀,卻也從各方面給她分析了。王琦靈慢慢放松下來,她認真想了想,要是過個一年半載的,自己還是覺得不樂意,那到時候同母親撒撒嬌,怎麽也能有個解決方法的。

心裏的一塊大石落下,王琦靈又開始傻樂了。嘴上沒個把門兒的,給段嫣講著最近京都的八卦。

段嘉瑾規矩坐在一旁,扯了扯嘴角。

……

又是一月過去,西嶺依舊沒有傳來好消息,這回的流民隊伍似乎異常強大。朝野中慢慢出現不少旁的聲音,質疑昌平帝派遣江則璋為將的正確性。一批保守派趁機推舉自己認為能帶領此次戰役成功的老將領,意圖將江則璋拉下去。

但就在這個關頭,西嶺那邊傳來兵敗的消息。江則璋重傷,沈清然下落不明。

流民軍隊之所以還沒打過來,俱是靠著西嶺那處的夷族小國。世代騎在馬背上的民族,驍勇善戰。在戰爭未起時文化落後,民眾生活落魄,靠著成為大雍的附屬國才過得好一些。如今戰亂起,夷族僅憑一小國之力,擋住了連大雍都敗了的流民軍隊。於是一下子就洋洋得意起來,不將大雍放在眼裏。他們一邊在邊境同流民周旋,一邊貪婪地想從大雍這邊拿好處。

傳信的人跪在昌平帝面前,兢兢戰戰講述此次戰敗的前因後果。

“這次的流民有個將領,極善兵法。每回快敗了,卻又總能逃脫。本來此回江小將軍快生擒那領頭的流民了,蔣如戌卻硬插一手,擋了下了江小將軍的招式。那流民頭子就是趁著這個機會,偷襲江小將軍,使小將軍重傷。之後蔣如戌又同沈世子搶奪指揮權,不聽勸告,一意孤行。在江小將軍重傷修養的時候,帶兵追敵,最後遭到圍堵,損失慘重。”

傳信人跪在殿堂之中,越說越氣憤,一雙虎目通紅。

大臣們聽到到這個消息,均不著痕跡地打量在朝的王氏眾人與蔣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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